读《庄子四讲》(二)

2020/3/9 posted in  笔记日常 comments

写于2012年4月9日

第二讲,天人
这一讲,讲的是两个概念以及机制的过渡

天 人

庄子使用‘天’的频率远远超过‘道’,而‘天’对他来说有一种更核心的意义,可以说‘天’乃是他思想核心上的一个概念。

毕莱德从酒醉状态这一个特殊的机制开始阐释‘天’。

夫醉者之坠车,虽疾不死。骨节与人同,而犯害与人异,其神全也。乘亦不知也,坠亦不知也。死生惊惧不入乎其胸中。是故逆物而不慑。彼得全于酒而犹若是,而况得全于天乎?圣人藏于天,故莫之能伤也。”

天的机制是高级的,浑整的。

他是从他自己思想深处萃取出的这一概念的,而这一概念指的是活动的一种机制。
在‘天’这一机制当中,活动自然是高效的。……因为这种活动是在我们所有官能与潜力共同整合之下产生的;这些官能与潜力包括了我们自己意识到和没有意识到的所有的一切。属于这一机制的各种活动”

人的机制是低级的,意识的。而要理解‘天’这一概念,必须把它跟另一个概念放在一起,这就是‘人’。曰:“何谓天?何谓人?”北海若曰:“牛马四足,是谓天;落马首,穿牛鼻,是谓人。故曰:‘无以人灭天,无以故灭命,无以得殉名。

‘人’是指故意的、有意识的活动,要低一级;而‘天’是指必然的、自发的活动,在某种意义上也是非意识的,要高一级。故曰:‘天在内,人在外,德在乎天。’知天人之行,本乎天,位乎得,踯躅而屈伸,反要而语极。

低级机制向高级机制过渡

要紧的是在意识活动与必然活动之间建立起一种恰当的关系。要让你有意识的活动妨碍你切入那些更浑整的,源于更深层潜力的活动形式。

因为在这一转折的时刻,原来有意识地控制并调节活动的意识,突然被一种浑整许多的“事物之运作”取代,而这一运作则解除了意识一大部分的负累,使人不再使劲费力。这时我们所有的官能与潜力,无论是已知的还是未知的,都一同组合起来,往我们期待的方向行动了,而其共同协作现在已具备了必然的特征。这一转变乃是一切学习过程的最终目标,或至少是根本性的环节。

有趣的‘忘’学

毕莱德提到庄子在描述从低机制向高级机制过渡的时候,有好几处都使用到了‘忘’这个字。

颜渊问仲尼曰:“吾尝济乎觞深之渊,津人操舟若神。吾问焉,曰:‘操舟可学邪?’曰:‘可。善游者数能。若乃夫没人,则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’。吾问焉而不吾告,敢问何谓也?”  仲尼曰:“善游者数能,忘水也。

他忘了水,因为他了解水。他成为了一个很会游水的人之后就把水忘了的。

遗忘是熟练的结果。当深层的力量已开始起主导作用的时候,这种遗忘才会发生,一是才会放弃它的主管的角色而忘记自己。”

比如学骑自行车的过程。。。所有的这些过渡,都是我们先前并不了解的官能和潜力发生了作用。要过智人的生活,以庄子的看法,就是要在适当时候能够让这些力量自由地行动。

人往往对他们知识所认识的东西很在意,却不知道靠自己的知识所不认识的东西去认识。这难道不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吗?”

从低级机制向高级机制的过渡当中,意识会消失,或是部分消失,或是改变功能迷惑时发生变化。大部分情况下,意识必定是以某种方式在这种机制的转换中继续存在,我们才能从内部认识这些高级活动的形式,才能加以叙述。

这是一个新的经验层面,当我们讲一个动作或一系列的动作完全整合起来以后,在执行过程中,我们对之只是施以有限的控制,基本上只是监督而已。

意识将行动的责任交给身体以后,便脱身出来,有些像是居于其上了。这样,我所谓的身体便能够完成许多的活动,而其中一些甚至包含了极端复杂的精神操作,譬如说像言语的活动。当意识这样信任身体,它自己便获得了一种自由,可以转向别处,而行动却不会因此中断。我们可以一边做一件事,一边想另一件事,也可以发梦。但在这些时刻,意识也可以回头来顾盼正在进行的、由身体执行的活动,可以观察它。

在这些时候,意识一方面对身体的活动很了解,主要是通过机体知觉与运动知觉,但同时又与之保持一定的距离,处于一种旁观者的位置。意识在观看着一种不依靠它来执行,而且是以必然的方式进行的活动。

两种机制同时运作

知天之所为,知人之所为者,至矣。知天之所为者,天而生也;知人之所为者,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……”
庄子曰:“知道易,勿言难。知而不言,所以之天也。知而言之,所以之人也。古之人,天而不人。”